她靜靜地望著光線消失,黑暗慢慢的染滿整個空間,她不怕黑,從來就不,她習慣這樣被黑暗包圍、融入,她還記得那一年,她躲的那個山洞,寧靜的黑暗保護了她。
鳳予希望著鐵門,她在等待,無倫結果,她都希望那個男孩離開這個地方越遠越好,那樣的愚蠢與天真,這樣的傢伙不該淌這場渾水,齊晴天,她想起來了,難怪是如此耳熟。
光線已經微弱的看不清楚前方,夜晚降臨了,那麼,今晚那群男人會再把她拖出去嗎?
有甚麼好怕的?不是已經決定要死了嗎?她自嘲。
齊晴天,她不自覺地反覆念著這個名字,下意識的摸著身上的襯衫,鳳予希不確定到底是比較想要活著和他走還是選擇自我了斷在這個地方,現在手邊有這件襯衫,
如果想死不成問題---但這是齊晴天的---她欠他夠多的了。
如果沒遇見他,自己是否不會這樣的躊躇?
誰在乎她的生死?
從那一刻起全世界都遺棄了她,但就在她最絕望的時候偏又給她一道希望之光,晴天。
她閉眼,這份恩情還不了。
「所以就這樣定了?」他見肌肉男放下話筒時藉機問了聲。
「哼,不賴嘛,至少你家人願意支付你的贖身費。」鼠臉男將菸蒂扔到垃圾桶,「比起鳳家大小姐,你家可慷慨了。」
他又再度握拳,「甚麼意思?鳳予希的家人___」
「拒絕支付任何一毛。」他擺擺手,「太可笑了,我永遠記得那時候她的表情。」
鳳予希的模樣映入他的腦海,是吃驚、不可置信、亦或者是絕望?
「白白浪費時間。」
他覺得自己的手用力到出血,「所以你們囚禁她?強暴她?」
「不付錢的可不是我們。」旁邊一個平頭男接著說,「那時電話是用擴音對吧,我們幾個在場都聽見了,那個男的還真狠心。」
「鳳予希的父親?」
平頭男舉起食指搖了搖,「我們怎麼可能去跟那種破產老頭要錢,當然是打給那時候有能力支付現金的傢伙阿!」
破產?他沒聽過鳳家,他不常參加那種勾心鬥角的餐會酒會,通常都是凡天和藍天去的,他印像中哥哥似乎有提過這個家族,但很模糊,所以予希的確是千金小姐。
「既然破產,你們為何還要綁架她?」這不合理。
「她家破產,但她未婚夫家可沒有破產。」
他瞪大眼,鼠臉男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
「和鳳家有婚約的龍家大少爺-龍天碩。」
他覺得自己彷彿置身冰櫃,然而還是乾澀地開口,「不可能,既然結婚了。」龍天碩怎能不顧老婆生死?尤其這傳出去會怎樣傷害他的名聲。
「未婚夫妻,」平頭男的語調就像這沒甚麼,「我們當時要贖多少?」
「幾百萬吧?他立刻拒絕,當場喔,鳳家千金還愣住,我們也是。」鼠臉男抽起他第二隻菸,「抽嗎?」齊晴天只覺得想吐。
他不敢想像,當時的予希鐵定覺得孤立無援,「你說破產,那她跟龍家___」
「那就是重點,龍家早想甩掉這包袱了,何況龍天碩也不是甚麼懂愛的傢伙。」平頭男覺得口渴,轉身到冰箱去拿啤酒,豪飲一陣後又開口,「那種利益關係的婚姻害慘了她。」
他的口氣一點也不同情。
「也害了我們,雖然後來我們是很爽啦,看千金小姐在地上哀號。」鼠臉男一臉猥瑣的訴說。
他放開自己下唇,剛才一直緊咬著,血腥味在嘴裡瀰漫,予希也是這樣緊咬到流血吧,「鳳家沒報警?」
「據說龍家給了一大筆封口費,所有嘴巴立刻都閉緊緊,夠諷刺吧?不願意付贖金卻願意付錢堵住別人的嘴。名譽比未婚妻重要。」
很好,他記住了!龍天碩是吧?
他沒見過本人,倒是時常聽見-龍家樂善捐款、龍家舉辦慈善晚會、龍家邀請孤兒院參加兒童節活動-看來就算做再多的表面功夫,也抵不過私底下的黑暗。
齊家和龍家並沒有多少往來,頂多見了面會禮貌問候,這種人際關係哥哥比較常接觸,齊晴天每次聽見有任何要舉辦的公開露面的任何活動他都直接躲到black家避風頭。
看來躲不掉的仍然要面對,那早知當初他就應該去多了解一點,齊晴天懊悔竟然不知道鳳予希有這種悲哀的過往。「你該回去了,我們倒是會懷念鳳家小姐的。」
他瞪視,那群男人依然故我地喝酒聊天,粗曠男伸出手抓著他的肩膀,「放開!我自己走。」
憤怒幾乎在沸騰,他氣龍家的當家,居然把未婚妻推向地獄,他氣鳳家的人居然軟弱到收錢而不管女兒死活,但更多的是氣自己,氣自己忽略該面對的家族事業,
氣現在自己的無能為力和後悔莫及。
所以當他走進囚室時,表情一定很恐怖,因為鳳予希整個站起,似乎猶豫要不要開口,最後她站在原地謹慎小心地詢問,「你_沒事吧?」
他看見她的小心翼翼,沮喪瞬間籠罩,「所以,」他感覺予希靠近,我不值得---他在心裡想,我甚至不配坐妳身邊---,「你更糟了,他們沒對你怎麼樣吧?」
她聲調充滿緊張,似乎為他擔憂好一陣子,「妳這是在關心我嗎?」
他看見她的慌張,「我只是_只是_你去得太久了。」辯解無效,她只好指控。
齊晴天低低的笑了,他伸出手,她僵硬,然後慢慢地放鬆,「你不會傷害我。」她凝視著他,像是把他看透,他輕輕撫摸著她的臉,「我不會。」
黑暗之中,她感覺不再孤單。
吵醒他的或許是那群該死的傢伙的聚會,毒品和菸酒,使人發瘋還是神智不清,他想不透這種脫離現實的快感真有上天堂的感覺嗎?阿,因為他們決不可能上天堂了,該下地獄的惡棍。
他摟緊懷裡女孩的溫度,他猜她很久沒睡好,長長的睫毛顫動著,眉間有點皺摺,但至少她沒再尖叫過了。
濕氣變重,早晨的山間總是這樣,他想外面必定霧茫茫,然後他感覺懷裡的女孩動了動,「早。」
「唔。」她皺眉,外面真是有夠吵!
「今天下午三點。」他沒來由的對她說,看見予希的疑惑,「贖金時間。」他忍不住微笑。
她想起了,他承諾要帶她走,「多少錢?」
齊晴天想了想,「一億,我們倆。」
「我還不起,而且,」而且我的家人,不,他們早就不是我的家人了!她不自覺地咬緊下唇,「其實你根本不必這麼做。」她嘆氣,連家人都拋棄她。
他看著她的臉,儘管早晨的光線不強,「我就是這麼做了,而且已經做了,不管如何,現在你等於把自己賣給了我。」
鳳予希瞪著眼前的男人,「甚麼?」這算甚麼,這是一筆交易嗎?她可不是物品,「你把我當成甚麼了?」
「我把妳當成我的人,所以妳如果覺得欠我,就先來定第一條規則吧,」鳳予希的手緊握成拳頭抵在他的胸口,「第一條規定,永遠不准自殺。」
她愕然,「也不准傷害自己。」齊晴天連忙追加,思考這樣是否夠保險。
「你___」鳳予希不確定自己該怎麼表現,倒底是喜悅還是難受?
「我說過我不會傷害妳,但我也要確保妳不會傷害妳自己,我很抱歉我知道你家的狀況了,這只讓我變得更不能放任妳。」
鳳予希看著對方眼裡的誠懇和歉意,「這是我欠你的,五千萬。」她說,並且深深地覺得難受,他知道了______這是出自同情的施捨罷了。
清晨的陽光亮了點,他們在自己的思緒中沉默,隔壁的宴會也到了尾聲,一切似乎都寧靜了。